第八十五章 决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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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要闭上眼睛休息，雷文就看到南茜走了过来，刚要说话，南茜却已经先声夺人：“……为什么把这封信交给她？”</p>

虽然多少带着些情绪，但并不像是来吵架的。</p>

只要她不闹，雷文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：“仅仅四个小时，赫莱提就派出了八批十六人的斥候，这说明他已经开始警觉。”</p>

“血腥高地的贼寇都非常擅长骑马，每个人都是合格的斥候，赫莱提肯定不会只撒出这么点人。”</p>

“所以如果我派亲兵和埃里克联系，一旦被蝎巢的斥候发现、又没能及时灭口，赫莱提就会知道还有一支他不知道的部队隐藏在附近，在确定我们离开、或者消灭我们之前，他就死都不会再出来了。”</p>

雷文说得很细致，南茜也听得非常清楚，她哼了一声，语气中带着不满：“这种事情你可以交给我来做，无论什么马贼都逃不过我的魔法，绝对不会让人发现，为什么非要用她啊？！”</p>

“……”雷文低下头去，实在没有精力和兴趣继续去解释。</p>

看他迟迟没有说话，南茜也觉得有些无趣，嘟嘟囔囔地离开了：“哼，早晚你会后悔的……”</p>

疲惫感袭来，雷文再一次沉沉睡去。</p>

第二天凌晨，雷文刚从睡梦中醒来，玛格丽特就立即凑了上来：“男爵大人，信已经送到了！”</p>

“埃里克怎么说？”</p>

“抱歉，男爵大人，我没有听到。”玛格丽特声音满怀歉意：“这么长的距离，对我的魔力消耗太重，刚刚送到我就没法再维持乌鸦的存续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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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文以审视的目光端详着她，分明看到了她还留着一多半的能量。</p>

虽然不能违抗我的命令，却能够打折执行啊。</p>

正好试一试这“黯魂之歌”的威力。</p>

一缕银光在雷文眸中闪过，玛格丽特的表情立即扭曲了起来，她感觉自己体内的魔力忽然开始造反，横冲直撞，几乎要将她的内脏撕烂。</p>

“不许出声。”雷文平静下令。</p>

于是玛格丽特长大了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如同爪子一样的手在地上抠挖着，带起了大片尘土，血迹淋漓。</p>

直到一层肮脏的汗水泡透了她，那种痛苦的感觉才终于消失。</p>

“现在可以说话了。”</p>

玛格丽特脸色灰败：“男爵大人，我、我再也不敢……”</p>
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雷文打断了她的话：“接下来，用你的乌鸦侦查一下蝎巢内的地形、布置，越详细越好。”</p>

“是……”</p>

玛格丽特觉得自己简直成为了一件工具，被雷文用得得心应手。</p>

但她不敢更不能反抗，只好拖着大肚子回到了角落里，唤出了一只乌鸦。</p>

洞穴里安宁寂静，只有燃烧的篝火偶尔发出一阵噼啪声。</p>

雷文靠在墙壁上，眼神扫过洞窟，看到亲兵们都已经沉沉睡去，南茜也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。</p>

最终，他的目光落在了玛格丽特的后背。</p>

因为疲惫而被压抑和忽略的情绪在这一刻悄然滋生，雷文的心脏忽然加快了跳动。</p>

伸手抚摸着身下的土地，雷文回想起了那种仿佛要将他撕碎的疼痛，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，那种直面死亡的……</p>

恐惧！</p>

他的手忽然开始颤抖起来，冷汗顺着额头汩汩流下。</p>

他在后怕。</p>

只差一点，就真的要死了！</p>

雷文对玛格丽特就真的没有一点杀心？</p>

怎么可能啊！？</p>

只是理智胜过了冲动，雷文知道一个女巫、尤其是完全被他控制的女巫有多么珍贵。</p>

生命悠长，魔法神奇，又专精于诅咒和毒素的使用、破解。</p>

既可以用来对付敌人，又能够用来自保。</p>

而且她的乌鸦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侦查、交流的利器。</p>

当时和南茜爆发争吵，雷文看似在说服南茜，又何尝不是在说服自己呢？</p>

“拉克丝，你算得还真准啊……”</p>

苦笑一声，雷文伸开双腿，回想起了出发之前那一晚她对自己说过的话。</p>

慎重考虑、谨慎决断。</p>

莫非，光明之主真有窥见命运之河流向的能力？</p>

雷文本以为这危险来自于赫莱提，没想到应在了玛格丽特身上。</p>

如果不是她太过贪心，用的不是诅咒，那么自己怕是真的难逃一死。</p>

“死了也好。”雷文双手对在一起活动着手腕：</p>

“说不定，死了就能回去了呢。”</p>

双手渐渐停止了颤抖，雷文的心绪也平静下来，闭上眼睛回顾着自己的整个计划。</p>

虽然赫莱提的谨慎出乎了雷文的预料，可埃里克也成功化解了赫莱提的试探性攻势。</p>

计划有些波折，但整体过程还算顺利。</p>

接下来要做的，就是为进攻蝎巢做好准备。</p>

雷文的手在腰间一抹，将一枚魔核、一只水晶瓶分别攥在了手中，随后轻轻将魔核碾碎。</p>

能量在这一刻流转开来，汇入雷文的眉心，开始扩充他的魔力储备，而腐魂精华则在精神力的分流下汇进了水晶瓶中。</p>

玛格丽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脖子轻轻晃动着，但最终还是没敢回头，继续维持着专注。</p>

一种舒爽的饱胀感填充了雷文的内心。</p>

一颗一阶魔核的能量转化的魔力上限，可比得上雷文大约十四天的冥想。</p>

之前雷文很少用这种方式强化自己的魔力。</p>

作为一名魔法师，除了魔力本身之外，精神力的成长也非常重要，如果魔力增长太快，就会导致精神力难以对其进行精确控制，反而会降低施法的成功率。</p>

所以此前雷文都是间隔一段时间，等到冥想渐渐补平了精神力和魔力的差距，才会继续吸收魔核。</p>

但现在情况不同了，赫莱提的谨小慎微超出了雷文的预期，麾下马贼的悍勇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。</p>

即便接下来的计划都顺利进行，此战的胜负也未可知。</p>

所以雷文必须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、扩充自己的魔力。</p>

在战场上，能多放出一个魔法都是好的。</p>

接连吸收了三枚魔核的能量，玛格丽特也收回了乌鸦。</p>

“男爵大人，地形已经勘察清楚了。”</p>

看了一下雷文的脸色，玛格丽特谨慎开口：“总体上和您地图上标注的没有太大区别，就是在进入第一道城门之后，有一块瓮城。”</p>

“瓮城……”雷文念叨着这个词汇，眉头凝在一起。</p>

所谓瓮城，就是在进入城门后不会直接去到城内，而是有一块被围墙圈起来的空地。</p>

进攻一方即便冲破第一道城门，如果不能快速突破第二道，就会成为城墙上弓弩手的活靶子。</p>

半晌，雷文深吸口气打起了精神：“现在是什么时候？”</p>

玛格丽特仔细计算着：“从望月花的朝向来看，大约是凌晨三点到四点。”</p>

雷文点了点头，忽然重重拍了拍手掌：“集合！”</p>

长期养成的习惯让熟睡的亲兵们迅速醒来，并且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的武器：“男爵大人！”</p>

南茜也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坐了起来。</p>

“全体都有，整装备战。”雷文环视自己的亲兵：“收拾好各自的装备，准备战马，二十分钟后准时出发！”</p>

“干嘛这么早啊。”南茜不满地嘟囔着：“现在天还没有亮呢。”</p>

这一次南茜倒算是帮了雷文的忙，他高声为所有人解释着这个疑问：“就是天还没亮，我们才能够躲过赫莱提的耳目，潜行到蝎巢近侧，打赫莱提一个措手不及。”</p>

“一旦天亮了，以现在蝎巢斥候的密度，才真是麻烦！”</p>

亲兵们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，检查皮甲和武器、弩矢，给战马喂上精料。</p>

即将面对大战，雷文一行轻装简从，除了各自的装备外，每个人都只带了一只水袋、一份口粮，行李、物资连同驮马都被藏在了洞穴里。</p>

二十分钟后，亲兵们在雷文的带领下集合在了漆黑夜色下，每个人都默然无声，战马也都罩上了皮质的笼头。</p>

没有火光，只有呜呜吹拂的北风和不断扬起的雪沫。</p>

雷文深深看了他们一眼，着重审视了一下浑身笼罩在黑袍里的玛格丽特，挥手下令：</p>

“出发！”</p>

二十一个人，二十一匹马，隐没在了呼啸寒风之中。</p>

……</p>